巴金:雨
巴金:雨
太阳在窗外的露台上散发出来,抬头仰望时,我仍然能看到屋顶上的蓝天。我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这么晴朗的天气了。早晨,我站在露台上,抬起头接受第一缕阳光。我感到我的身体变得非常轻盈。我记得那个意大利朋友的故事。
陆一举·几年前去世时已经有40岁了。他在意大利是一个绝望的人,是独裁者墨索里尼的顽强敌人。他以为自己没有见过自由的意大利,而在这么小的年纪,他永远闭上了眼睛。 1927年春天,在多雨的巴黎市,一个早晨,阳光照进了他的房间。他开心地指着太阳,说这是一件伟大而可喜的事情。我了解他的心情。他来自欧洲南部,来自阳光普照的意大利。看到阳光在春天在巴黎很少见,他再次想起了家乡的蓝天。他为自由而放弃了蓝天;他一生致力于自由。但是自由和蓝天不同,他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我也很喜欢阳光。但是有时候我也喜欢下雨和下雨。
十多年来,我不知道我在雨中没有遮阳伞走过多少次。 1927年,当我抱怨巴黎缺少阳光时,我经常冒着小雨。在黄昏和晚上,我走到国家埋葬楼前卢骚雕像的脚下,来到18世纪世界的良心。 “巨人倾诉了年轻外国人的痛苦想法。
我的角色应该说是不健全的。我经常在肚子里吞下很多火,但我仍然想保持内心的平静。有时火在我的肚子里燃烧。我受不了这种折磨。我预见到了一场可怕的爆发。为了消除这种激情,我经常光着头走进多雨的街道,然后让冷雨洗脸。
水滴从头发上顺着我的脸颊流下,雨水弄脏了我的眼镜。我的衣服逐渐湿了。我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雨景,模糊的……一片白色的广阔……我漫不经心地走在街上。转弯时,我没有注意走入的街道。我在想其他事情。我的脚知道路。我走了一条街,另一条路。我没有注意街上的人和事,但是我没有被汽车伤害或摔倒在地。当我的脸上的眼睛看不到现实世界时,我睁开了两只明亮的眼睛。我经常走一个小时,然后回到我住的地方。
我回家了,看上去很尴尬。但是我的心更加清爽。似乎积聚在我心中的灰尘被大雨冲走了。
我知道俄罗斯人有“借酒借以淹没悲伤”的习惯。我们的前辈经常说“用酒倒悲伤”。现在,我正在“被雨水洗尽悲伤”。
我无缘无故爱雨。
1941年7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