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应台:给我一个中国娃娃
龙应泰:给我一个中国娃娃
走出法兰克福机场,一对说美国英语的黑人夫妇向我们打招呼,带领一个两,三岁的女孩。黑人孩子特别可爱,这个小技巧也不例外:皮肤黝黑发亮,眼睛大,黑白瞳孔纯正幼稚。卷曲的辫子在他的头顶闪烁。
正要路过,用手紧紧抓住胸部,瞥见了小女孩的洋娃娃。啊,是黑娃娃!他有一副闪亮的黑脸,一头闪亮的黑发,从绣花袖子上伸出了一只闪亮的黑手。
从来没有见过黑娃娃,所以她有点惊讶。小女孩回头看了我一眼,充满爱意地微笑着,走开了。我开始意识到我的惊讶包含了多少无知:为什么一个黑头发,黑眼睛,黑皮肤的孩子会玩一个金头发,蓝眼睛和白皮肤的洋娃娃?抱着洋娃娃的孩子通常是一个自我投射。黑人孩子玩黑色娃娃是很自然的事,但是我很吃惊。
如果我看到一个黑发,黑眼睛的中国孩子在玩一个长得像他的黑发,黑眼睛的洋娃娃,我会感到惊讶吗?实际上,我从未见过中国娃娃。站在玻璃柜上的王昭君身穿罗黛玉或跳舞美女,身材僵硬,只供观看。让孩子拥抱,亲吻,叮咬和摩擦的都是“外国”洋娃娃,蓝眼睛眨了眨眼。
嘿,这是一个国际多元化的世界,玩外国玩偶没有错。我也同意,但是如果这只是国际现象,为什么我们的孩子没有黑色娃娃,印度娃娃或埃及娃娃,却只有白色娃娃?此外,在开放外国娃娃之前,您必须首先拥有自己的娃娃。那个黑头发,黄皮肤的小女孩在“自酿葡萄酒”中扮演母亲,但她爱抚的“婴儿”却不像她自己。沉思:中国娃娃在哪里?
现代中国人认为西方人更美丽,而我们对自己的认可已成为对深眼睛,隆鼻,隆胸和长腿的追求。一本针对女孩的杂志在每一页上都有金发模特。我们的孩子在美术课上,手工绘制的肖像都是西方人的面孔。整合这些迹象,观察中国儿童拿着“外国”洋娃娃的现象。这不是那么简单。
有一次我在台北市打车。驾驶员的眉毛和垂直眉毛被闷闷不乐,表情严肃,转了一个大弯,但他大喊:
“看,看,那四个在拐角处……”声音充满了兴奋。
四什么?狗?我转过头看了看,但什么也看不见。司机继续说:
“哇,有一个足够大的东西!它太黑了,如果你在黑暗中看到它,将会震惊人们!”他指的是四个等待交通信号灯的黑人。
种族歧视绝对不是西方人独有的。中国汉族人民要歧视,这并不比其他人差。所不同的是,在过去,我们认为自己是最杰出的国家,而外星人要么是球迷,要么是野蛮人。现在,我们接受了白人的世界观:高级白人在顶部之上,皮肤越黑,层次越低。中国人自己介于白人和黑人之间。
对于白人,我们要么(A)受宠若惊,要么拒绝;对于黑人来说,出租车司机的态度很典型。我们对其他肤色与我们相同的亚洲人不感兴趣,谁在谈论印度尼西亚文学?谁关注印度的发展?但是,一旦西方人开始“推测”印度尼西亚文学或印度的发展,我们将立即跟进。你相信吗?
经过了多年的奋斗,黑人美国人赢得了民族自尊心,而今天的民族自尊心还不是很强。经过无数次内省,质问和追求,沉思的黑人发出了“黑人是美丽”的呼喊。正是这种唤醒的叫声使法兰克福机场的黑人女孩拥抱了一个和她一样黑的黑人娃娃。 。中国在西方的阴影下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今天的台湾似乎拥有足够的知识和智慧来抵御这个巨大的阴影:重新审视和反思当前的价值观应该是建立民族自我意识的第一步。尊重。
给我们的孩子一个中国娃娃!